第107章 雾霾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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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儿，听下人说今儿你出园子了？”胤禩背对着日光，看不清面庞，声线却是一贯的平和无波，理袍在贵妃榻的另一端坐下，闭目养神。
“你不问我去了哪里？”静默了好一阵，我终是没忍住。
“你若想说，一早便说了，你若不想说，我问了也是自讨没趣，何必非寻这不痛快？”胤禩依然闭着双目，云淡风轻。
“你不解释？”我被他的淡然激了一下，刹那间有些恼怒。
“解释什么？你想听什么？”胤禩睁开眼睛望着我，还是一如往常的平静，仿佛世间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打扰到他。
对视许久，见我全然没有避让的意思，胤禩收回了目光，轻叹了一口气：“瑶儿，你的心思为何总是那么重，活得轻松一点不好么？我真的不愿用些朝堂上的事烦你，一时半刻也说不明了，可如今……倘若你非要听我的解释，那我便说予你听。”
“我想听！”坚定顿首，一下，两下。
胤禩直起身来，慢慢踱到窗户旁，余晖的斜光将他的背影拉得长长的，映射在青灰的地砖上，悠远的声音传入耳廓：“你以为，我们做的这一切，皇阿玛皆不知晓么？若是没有他的示意纵容，我又怎敢这样做，你也太高估夫君我了。这些年明里暗里的争斗，大多是皇阿玛的私下授意，为的就是平衡各派势力，避免朝纲混乱，危及皇权……”
胤禩他竟是……康熙的眼线工具！我瞬间震惊不已，大脑空白一片，这么说……
胤禩回过身看着我，颔首细细道：“皇阿玛的方略，对内对外是大相径庭，对于外部的分裂势力，绝大多是用军事武力解决，譬如平三藩，征战噶尔丹，对付沙皇俄国，皆为金戈攻伐，但对于内部的朝务政党，则是用制约平衡来压制，譬如擒鳌拜，明珠索额图，皆为心智谋划，而我，不过是一盘棋中的棋子而已……”
因此，对待现今的态势亦是同理吗？这么说，胤禩最初是康熙为了平衡各派势力所刻意打造的一枚棋子，可如今，八爷党的羽翼渐丰，枝繁叶茂出乎了康熙的意料，打压便是顺理成章，毫无异义。眼下，******逐渐恢复元气，康熙复又急需另一个党派来牵制，于是胤禩便成了最佳人选，不仅在朝中享有盛誉，自为一党，又曾是康熙亲手提携的势力，更便于控制。
怪不得，康熙否决了康亲王椿泰等人对马齐定的斩刑，反而将其交由胤禩拘禁，要知道，马齐是八爷党的核心成员，若是除去他，便是敲山震虎，使八爷党元气大伤，照此看来，虽说康熙日日苛责胤禩，但实际上的势力却未受到极大的挫折，因为留着还有用……
康熙，不愧是睿智过人的千古一帝，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宗族王公玩弄于股掌之上。
很多年之后我才明白，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胤禩考虑的，不单单只这一项……
“那……十三爷……”我的眼前忽地掠过十三爷憎恨的面容，脱口问道。
“十三弟……”胤禩略沉吟了下，神色黯了黯，眉峰微微折起，“十三弟，也只好对他不起了，不过他比我幸运，至少不必再经历兄弟阋墙的煎熬……”
难不成……这也是康熙的授意？为的是保护十三爷？我心下起了一层迷雾，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无法判断哪里不对……
于是，想问，却无从问起，想理清头绪，却愈发混乱……
康熙四十八年三月初九，再次晋封一众皇子，复立皇太子对于******来说，无疑是平地一声雷，春风加雨露，其次是皇三子、皇四子、皇五子晋封为亲王，分别为诚亲王、雍亲王和恒亲王，皇七子、皇十子为郡王，皇九子、皇十二子、皇十四子为贝子，其中单单漏掉了胤禩和十三爷，想来康熙自有打算，他的心思，我永远都猜不透。
但虽说胤禩未得晋封，势力表面上看有所削弱，可是本质上来说却是强大了，同为八爷党的九爷、十爷和十四皆越过十三爷，率先加官进爵，团体的力量十足十地腾跃而起，看得出来，康熙未尝放弃这枚棋子，正如先前猜测的一样，康熙只是局部修剪枝桠，挫挫八爷党的锐气，可内心里，却是想让胤禩继续为他所用……
弘旺的周岁宴在一片疮痍惨淡中举行，但这小家伙似乎没有察觉到局势的逆转，依然嘻嘻哈哈笑得开怀，正月初五，恰逢复立太子的关键时期，政治气息十分敏感，大多受邀的大臣宗亲皆不敢前来赴宴，皇子中，也只有平日亲近的九爷、十爷和十四相聚一堂，气氛才逐渐温和起来，漾动层层暖意，当我认为不会再有人前来时，门口的小厮却突兀地喊了一嗓子：“四贝勒到，四福晋到，四侧福晋到……”
四爷？眼下正值多事之秋，胤禩大失圣心，纵然康熙已恢复了胤禩的贝勒之位，但态度仍然晦暗不明，叫人揣测不透，我实在没料到他竟会挑这种时候来，转念一想，唇边却多了一丝了然的笑，是啊，他该是来的，一废太子后，四爷因奏保太子为康熙所夸赞，现下已是足足的两面做派，说白了就是那方都不得罪，极尽察言观色之能，以至诚至孝之资示其君父，以至亲至纯之态待其兄弟，整一富贵闲人的模样，在府中结交些僧侣仙士，吃斋念佛，无欲无求，极大地博得康熙的好感和朝臣的称道。
今日，是胤禩长子的周年诞辰，他又怎会缺席，白白浪费一个展示手足情深的大好机会？
刚欲上前见礼，翊慧却似风般从我身边擦过，盈盈福身：“四哥四嫂来了，快快里面请。”
“嗯，有劳八弟妹了。”四爷勾了勾嘴角，随着翊慧与我擦身而过，我在一侧微蹲着低头让道，翊慧在经过时，似有意若无意地撞了我一下，我身体猛地向后仰了一仰，退了一步稳住身子，才不致跌倒出洋相，再次抬头时，撞见的是翊慧挑衅的目光，侧目瞧着我，不屑一顾，一派女主人的模样。
“四哥来了。”胤禩迈步过来，身着石蓝色长袍，深蓝色对襟，香槟色围脖，袖口处绣着暗红滚边，尽显儒雅气质，“臣弟已是恭候多时了，九弟、十弟和十四弟皆已入座，四哥和四嫂不如一道吧。”
“那是自然，大家都是兄弟，不必拘着什么，一道吧。”四爷淡淡地摆摆手，仿佛毫不介意几位弟弟未曾等他，早早开席。
“四哥那是客气，怎可当成福气，还是再另开一桌吧，反正四嫂和各女眷也来了。”翊慧挽着胤禩的臂膀，恍若平素俩人便这般恩爱，可却生生刺痛了我的眼睛。
“四川巡抚年羹尧到，理藩院尚书兼步兵统领隆科多到……”守门小厮的声音再次响起，真真算得上石破天惊，年羹尧，隆科多，他们二人可是四爷的心腹肱骨，怎会在这节骨眼上出现？
“臣年羹尧、隆科多给四爷、八爷请安，二位爷吉祥。”两人齐刷刷地打了个千儿，胤禩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波澜，宛如本该如此，但四爷面部肌肉似有一瞬的抽搐。
“两位大人有礼了，黄口小儿还劳得你们跑一趟，心下还真是过意不去，快请入席。”胤禩端起手揖让，命侍从带他俩过去。
“八爷真真折煞老臣了，不敢不敢。”两位大臣自是见过世面的，应对进退得宜，“微臣还未恭祝贝勒喜得贵子。”
“多谢，请。”胤禩拱了拱手，侍从便带着年羹尧、隆科多进去了。
“四哥既是来了，弟妹便无慢待的道理，不如我们一道换一桌大些的，也好同坐。”翊慧在一旁搭腔道，渐冷的气氛又被搞活了。
“这办法甚好，爷，不如就这般吧，妾身可实实饿了呢。”在一旁帮腔的除了李氏还会有谁？娇声媚语的，害得我鸡皮疙瘩狂掉一地。
“嗯。”四爷发出一个单音节的鼻音，冷冷的，不知是何意思，是赞同呢，还是警告李氏不许插嘴。
“既是如此，那四哥请吧。”胤禩明显是理解成第一种意思，亲自引四爷及其家眷到一个较大的圆桌边坐下。
“哟，四哥也来了啊，稀客稀客！”九爷起身打了个千儿，他一贯看不惯四爷，俩人不仅阵营相异，政见亦大相径庭，因此少有好脸色相对，如今更是冷眼相向。
“九弟。”四爷倒是平静的很，站起来回了一礼，“大伙都坐吧，愚兄痴长各位弟弟几岁，便做了这个主了，皆入席吧。”
“是。”几位爷应了一声，各入各座坐定，而我，则是离了宴桌，实在不想强装笑脸……
翊慧从头至尾坐在胤禩的身侧，紧挽着他的臂膀，眼风几次三番扫过我这边，故意与胤禩脸贴脸的好不亲热。
“瑶儿，听下人说今儿你出园子了？”胤禩背对着日光，看不清面庞，声线却是一贯的平和无波，理袍在贵妃榻的另一端坐下，闭目养神。
“你不问我去了哪里？”静默了好一阵，我终是没忍住。
“你若想说，一早便说了，你若不想说，我问了也是自讨没趣，何必非寻这不痛快？”胤禩依然闭着双目，云淡风轻。
“你不解释？”我被他的淡然激了一下，刹那间有些恼怒。
“解释什么？你想听什么？”胤禩睁开眼睛望着我，还是一如往常的平静，仿佛世间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打扰到他。
对视许久，见我全然没有避让的意思，胤禩收回了目光，轻叹了一口气：“瑶儿，你的心思为何总是那么重，活得轻松一点不好么？我真的不愿用些朝堂上的事烦你，一时半刻也说不明了，可如今……倘若你非要听我的解释，那我便说予你听。”
“我想听！”坚定顿首，一下，两下。
胤禩直起身来，慢慢踱到窗户旁，余晖的斜光将他的背影拉得长长的，映射在青灰的地砖上，悠远的声音传入耳廓：“你以为，我们做的这一切，皇阿玛皆不知晓么？若是没有他的示意纵容，我又怎敢这样做，你也太高估夫君我了。这些年明里暗里的争斗，大多是皇阿玛的私下授意，为的就是平衡各派势力，避免朝纲混乱，危及皇权……”
胤禩他竟是……康熙的眼线工具！我瞬间震惊不已，大脑空白一片，这么说……
胤禩回过身看着我，颔首细细道：“皇阿玛的方略，对内对外是大相径庭，对于外部的分裂势力，绝大多是用军事武力解决，譬如平三藩，征战噶尔丹，对付沙皇俄国，皆为金戈攻伐，但对于内部的朝务政党，则是用制约平衡来压制，譬如擒鳌拜，明珠索额图，皆为心智谋划，而我，不过是一盘棋中的棋子而已……”
因此，对待现今的态势亦是同理吗？这么说，胤禩最初是康熙为了平衡各派势力所刻意打造的一枚棋子，可如今，八爷党的羽翼渐丰，枝繁叶茂出乎了康熙的意料，打压便是顺理成章，毫无异义。眼下，******逐渐恢复元气，康熙复又急需另一个党派来牵制，于是胤禩便成了最佳人选，不仅在朝中享有盛誉，自为一党，又曾是康熙亲手提携的势力，更便于控制。
怪不得，康熙否决了康亲王椿泰等人对马齐定的斩刑，反而将其交由胤禩拘禁，要知道，马齐是八爷党的核心成员，若是除去他，便是敲山震虎，使八爷党元气大伤，照此看来，虽说康熙日日苛责胤禩，但实际上的势力却未受到极大的挫折，因为留着还有用……
康熙，不愧是睿智过人的千古一帝，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宗族王公玩弄于股掌之上。
很多年之后我才明白，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胤禩考虑的，不单单只这一项……
“那……十三爷……”我的眼前忽地掠过十三爷憎恨的面容，脱口问道。
“十三弟……”胤禩略沉吟了下，神色黯了黯，眉峰微微折起，“十三弟，也只好对他不起了，不过他比我幸运，至少不必再经历兄弟阋墙的煎熬……”
难不成……这也是康熙的授意？为的是保护十三爷？我心下起了一层迷雾，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无法判断哪里不对……
于是，想问，却无从问起，想理清头绪，却愈发混乱……
康熙四十八年三月初九，再次晋封一众皇子，复立皇太子对于******来说，无疑是平地一声雷，春风加雨露，其次是皇三子、皇四子、皇五子晋封为亲王，分别为诚亲王、雍亲王和恒亲王，皇七子、皇十子为郡王，皇九子、皇十二子、皇十四子为贝子，其中单单漏掉了胤禩和十三爷，想来康熙自有打算，他的心思，我永远都猜不透。
但虽说胤禩未得晋封，势力表面上看有所削弱，可是本质上来说却是强大了，同为八爷党的九爷、十爷和十四皆越过十三爷，率先加官进爵，团体的力量十足十地腾跃而起，看得出来，康熙未尝放弃这枚棋子，正如先前猜测的一样，康熙只是局部修剪枝桠，挫挫八爷党的锐气，可内心里，却是想让胤禩继续为他所用……
弘旺的周岁宴在一片疮痍惨淡中举行，但这小家伙似乎没有察觉到局势的逆转，依然嘻嘻哈哈笑得开怀，正月初五，恰逢复立太子的关键时期，政治气息十分敏感，大多受邀的大臣宗亲皆不敢前来赴宴，皇子中，也只有平日亲近的九爷、十爷和十四相聚一堂，气氛才逐渐温和起来，漾动层层暖意，当我认为不会再有人前来时，门口的小厮却突兀地喊了一嗓子：“四贝勒到，四福晋到，四侧福晋到……”
四爷？眼下正值多事之秋，胤禩大失圣心，纵然康熙已恢复了胤禩的贝勒之位，但态度仍然晦暗不明，叫人揣测不透，我实在没料到他竟会挑这种时候来，转念一想，唇边却多了一丝了然的笑，是啊，他该是来的，一废太子后，四爷因奏保太子为康熙所夸赞，现下已是足足的两面做派，说白了就是那方都不得罪，极尽察言观色之能，以至诚至孝之资示其君父，以至亲至纯之态待其兄弟，整一富贵闲人的模样，在府中结交些僧侣仙士，吃斋念佛，无欲无求，极大地博得康熙的好感和朝臣的称道。
今日，是胤禩长子的周年诞辰，他又怎会缺席，白白浪费一个展示手足情深的大好机会？
刚欲上前见礼，翊慧却似风般从我身边擦过，盈盈福身：“四哥四嫂来了，快快里面请。”
“嗯，有劳八弟妹了。”四爷勾了勾嘴角，随着翊慧与我擦身而过，我在一侧微蹲着低头让道，翊慧在经过时，似有意若无意地撞了我一下，我身体猛地向后仰了一仰，退了一步稳住身子，才不致跌倒出洋相，再次抬头时，撞见的是翊慧挑衅的目光，侧目瞧着我，不屑一顾，一派女主人的模样。
“四哥来了。”胤禩迈步过来，身着石蓝色长袍，深蓝色对襟，香槟色围脖，袖口处绣着暗红滚边，尽显儒雅气质，“臣弟已是恭候多时了，九弟、十弟和十四弟皆已入座，四哥和四嫂不如一道吧。”
“那是自然，大家都是兄弟，不必拘着什么，一道吧。”四爷淡淡地摆摆手，仿佛毫不介意几位弟弟未曾等他，早早开席。
“四哥那是客气，怎可当成福气，还是再另开一桌吧，反正四嫂和各女眷也来了。”翊慧挽着胤禩的臂膀，恍若平素俩人便这般恩爱，可却生生刺痛了我的眼睛。
“四川巡抚年羹尧到，理藩院尚书兼步兵统领隆科多到……”守门小厮的声音再次响起，真真算得上石破天惊，年羹尧，隆科多，他们二人可是四爷的心腹肱骨，怎会在这节骨眼上出现？
“臣年羹尧、隆科多给四爷、八爷请安，二位爷吉祥。”两人齐刷刷地打了个千儿，胤禩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波澜，宛如本该如此，但四爷面部肌肉似有一瞬的抽搐。
“两位大人有礼了，黄口小儿还劳得你们跑一趟，心下还真是过意不去，快请入席。”胤禩端起手揖让，命侍从带他俩过去。
“八爷真真折煞老臣了，不敢不敢。”两位大臣自是见过世面的，应对进退得宜，“微臣还未恭祝贝勒喜得贵子。”
“多谢，请。”胤禩拱了拱手，侍从便带着年羹尧、隆科多进去了。
“四哥既是来了，弟妹便无慢待的道理，不如我们一道换一桌大些的，也好同坐。”翊慧在一旁搭腔道，渐冷的气氛又被搞活了。
“这办法甚好，爷，不如就这般吧，妾身可实实饿了呢。”在一旁帮腔的除了李氏还会有谁？娇声媚语的，害得我鸡皮疙瘩狂掉一地。
“嗯。”四爷发出一个单音节的鼻音，冷冷的，不知是何意思，是赞同呢，还是警告李氏不许插嘴。
“既是如此，那四哥请吧。”胤禩明显是理解成第一种意思，亲自引四爷及其家眷到一个较大的圆桌边坐下。
“哟，四哥也来了啊，稀客稀客！”九爷起身打了个千儿，他一贯看不惯四爷，俩人不仅阵营相异，政见亦大相径庭，因此少有好脸色相对，如今更是冷眼相向。
“九弟。”四爷倒是平静的很，站起来回了一礼，“大伙都坐吧，愚兄痴长各位弟弟几岁，便做了这个主了，皆入席吧。”
“是。”几位爷应了一声，各入各座坐定，而我，则是离了宴桌，实在不想强装笑脸……
翊慧从头至尾坐在胤禩的身侧，紧挽着他的臂膀，眼风几次三番扫过我这边，故意与胤禩脸贴脸的好不亲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