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故人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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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爷抬眼见我办公桌前坐着一个男人，微愣怔了下：“清瑶，这是……”
“哦，我介绍一下，这是九爷，当今皇上的第九子，也是这家珠宝行的大老板，这是南宫译劭，我的朋友，不久前刚进京，来找我聊聊天儿。”我站起身绕过桌案，置身他俩之间介绍道。
“南宫……译劭……”九爷咕哝着重复，猛然抬头不可思议地盯着他，寒光乍现，“你就是六年前的绑架清瑶的那个人？”
“是。”译劭甚为淡定地应着，没有任何表情。
“你一个乱臣贼子的后人，竟然还敢出现在这里，呵呵，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九爷阴冷地哼笑着，顺势逼近一步，“你嚣张得很嘛，居然还敢进京，在我们眼皮底下逍遥自在，怎么，是看不起大清的兵力么？抑或是，根本没放在心上？”
“九爷，您言重了，我从未有过此类想法，这回进京，亦是得了圣旨觐见，皇上已经赦免了我的罪，也为南宫一家平了反，请九爷注意措辞，别逞一时口舌之快辱没我的祖上。”译劭也暗暗较着劲，拳头攥得紧紧的，俩人各不相让，似乎有些水火不相容的态势，“如今，皇上金口玉言，南宫家一门忠孝大儒，博学世家。忤逆圣旨，其罪当诛，九爷可要三思啊。”
“你算是个什么……”也许九爷尚未见过这么倨傲无礼的人，刚欲发作，便被我打断，使他把“东西”二字吞回了肚子。
“真的吗？译劭，皇上赦免了你的罪，还为你们家平反了？”我侧过身去，用后背挡住九爷大部分的视线，“那真是太好了，这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恭喜你啊！”
对于译劭来说，身上背负的仇恨和血债向来是压在他心上的一块大石头，时常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所以他一直活得不快乐。每每遇见他独自一人立于窗边，遥望夕阳的孤单身影，一股心酸无力之感就会淌遍全身，当夕阳透过窗格斜射在他的眉间时，常能瞧见他起伏不平的褶皱眉头，在背光处投下一方阴影，条缕清晰。
眼下康熙有意主动和解，译劭亦是以行动证明他议和的决心，这事拖了几十年了，冤冤相报何时能了，也该有个结果了。
译劭微微颔首，似是回谢，似是了然我的用意，并不再吭声。
“九爷，这个月的账簿报表我已经整理好了，在桌上，你抽空看一眼吧。”我似有些没话找话，把话题转到工作上，九爷是个如假包换的工作狂，一碰见与生意有关的事情，就会将全副精力转移到这上面，“还有分得的红利，我也遣人送到你府上了。”
“嗯。”九爷回身抄起账簿，翻看起来，心不在焉地搭理了一声，“日后在星玥的红利，你不必再派人送过来了，继续投在店里，也比放在我府上发霉发潮的好。”
“行。”我爽快地应了，利滚利嘛，是个商人都喜欢。
“我先下去看看，你呢？”九爷合上了账簿，对我道。
“我刚上楼，工作也还没忙完，就不下去了。”我瞥了一眼译劭，冲九爷淡笑道。
九爷临走时，还不忘给译劭一记阴狠的目光，隐含着一丝警告的意味，我心中暗笑，他也太敏感了点，为胤禩担心得也过于无厘头了，在我身边出现个男人就紧张一回，难不成觉得我是那种有奶就是娘的人么？
最近忙着开星玥的分店，事务比较多，再加上恰逢珠宝购置的旺季，设计制作方面自是不可松懈，样样亲自把关，因为精力分散在各个地方，时时感到疲累。
九爷和我差不离，皆在一堆事情中忙得天昏地暗，他还得处理朝廷的事，件件千头万绪，须得反复忖度，夜以继日，劳碌之感绝不亚于我。
可惜分身乏术，否则这次的设计稿件审核我必亲力亲为。
哀叹了一声，每年初春时分，星玥都会举办一回珠宝设计比赛，设计人员皆有资格参加，所设计的首饰重在取意，意到则情到，一件艺术品，只有拥有感动他人的内涵，才能焕发生机，催人泪下。
我很是重视这场心灵的盛会，每听到中选珠宝背后的故事，都会感到自己经历了一次蜕变，因此年年都会躬亲为之，但是今年实在脱不开身。
灵光一现，怎么忘了这岔呢？当下这么好的机会，浪费了太可惜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脑海，略带些企求地看向身旁的这名美男子。
在他的眼眸中，倒映出了一个完整的身形，此女眼中带了几分讨好，几分狡黠，似在打什么坏主意。
美男子的嘴角掠起一个好看的幅度，也染上些迷惑的意思：“想说什么就说吧，何必遮遮掩掩的。”
“知我者，译劭也。”既被看穿，我就破罐破摔了，大不了被拒绝，“星玥这几个月事务繁杂，我少个帮手，不知南宫少爷有没有兴趣加入？”
“哦？那我有什么好处？”他好以整暇地瞅着我，不愧是商业巨子，一切以利为重。
“你想要什么好处？我若能够满足，必定满足你。”我丝毫没有恼意，让他到这里来帮忙，确实太大材小用了，即便他狮子大开口，我也不觉奇怪，私心里还是希望他留下来。
“是么？”译劭不急不缓，踱到椅子旁撩袍坐下，老神在在地品起茶来，不管不顾在一边急得冒烟的我，留不留，倒是给个准话儿啊。
“个性如此急躁，如今看来不仅未有改观，反而更甚，这可不是件好事。”纤长白皙的手指夹着茶盏，缓缓搁下，杯底和桌面轻磕了下，发出清脆“啪”的声响。
他在观察我！我微怔了一下，这算什么，试探么？
瞧见我面上似有些含嗔薄怒，译劭笑着摇了摇头：“清瑶，你真不适合在这里生存，你的所有心思都写在脸上，待人以诚，以心相交，对于信任之人从无防备，丝毫不懂敛颜隐藏，相较于紫禁城里口蜜腹剑之徒，人前人后的两面小人，你斗不过的。”
我笑着坐到他身边，眨巴眨巴眼睛：“这样不好么？永远是你们认识的那个清瑶，永远停留在原地。”
译劭顿了一下，一脸拿我没办法的表情：“你呀，看来八贝勒真的把你保护得极佳，费力周全，不然……”
“不然我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我顽劣地接话，捣蛋之色显露无余。
“你……不准浑说！”译劭的脸忽然变得铁青，语气沉了下来，“好端端地为何诅咒自个？玩笑得越发没形没边了。”
“我……”被译劭瞬间爆发的怒气吓了一下跳，口齿也不清明起来，心里暗道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似被他猜透了心思，译劭口气软了些：“我并没有这层意思，若没有八阿哥护你周全，恐怕此刻的你就不是这样儿的了。”
这些年来，一切权谋算计，似乎都渐而淡出我的世界，前廷和后宫的龙踞虎斗，则亦是愈发遥远，一则我对这些事并不热衷，也不擅长，懒得费心神去打听和琢磨，二则我屈从于现实的温暖和安定，总怀着侥幸的心理，毕竟离那一日还长着，虽然深知这等心思是万万不该的……
其三，便是胤禩无微不至，细致体贴的保护，几乎杜绝了一切不利的消息，所有宫中和朝上的动向他都会事先堵截筛选一遍，不该让我知道的都命知情者三缄其口。
若胤禩不曾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令我安心地收起锋利的爪牙，若他未尝劳心费神地尽力维护，几近无原则的包容，那我的世界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呢？
这事照理是瞒得滴水不漏，但是我恰逢有一回一个机缘巧合，无意中知晓了整件事，蓦然心底暗笑，胤禩，既然你不愿让我操这个心，我便顺了你的心意，做个安安分分，相夫教子的小女人吧。倘使硬要插手，只会惹得两人不快而已，何必呢？恐怕他有自己的打算，他懂自己要什么也会努力去争取，我要做的，就是信任和支持，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愿意与他一道承担，我这样安慰着自个。
很多年后，我也确实明白了过来，他不是没有打算，他也不是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有，只不过，我宁愿他没有，我宁愿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得。
听了那淡泊如水的声音叙述了一遍后，我这才通晓了全局，原来如此，我竟是最后一个知晓的，苦涩而艰难的笑容萦绕唇角，挥之不去。我终于明白了，却已为时过晚，无力回天，只觉得当时的自己傻得可以，真是可笑，真是可悲……
无拘无束，无忧无虑，皆是由于胤禩的羽翼为我遮风挡雨，隔绝一切伤害和纷扰，好几年没有接触宫廷的腥风血雨，此刻的我恐怕确实退化了许多。
直到几十年后，再回首，已然另一种心境……
九爷抬眼见我办公桌前坐着一个男人，微愣怔了下：“清瑶，这是……”
“哦，我介绍一下，这是九爷，当今皇上的第九子，也是这家珠宝行的大老板，这是南宫译劭，我的朋友，不久前刚进京，来找我聊聊天儿。”我站起身绕过桌案，置身他俩之间介绍道。
“南宫……译劭……”九爷咕哝着重复，猛然抬头不可思议地盯着他，寒光乍现，“你就是六年前的绑架清瑶的那个人？”
“是。”译劭甚为淡定地应着，没有任何表情。
“你一个乱臣贼子的后人，竟然还敢出现在这里，呵呵，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九爷阴冷地哼笑着，顺势逼近一步，“你嚣张得很嘛，居然还敢进京，在我们眼皮底下逍遥自在，怎么，是看不起大清的兵力么？抑或是，根本没放在心上？”
“九爷，您言重了，我从未有过此类想法，这回进京，亦是得了圣旨觐见，皇上已经赦免了我的罪，也为南宫一家平了反，请九爷注意措辞，别逞一时口舌之快辱没我的祖上。”译劭也暗暗较着劲，拳头攥得紧紧的，俩人各不相让，似乎有些水火不相容的态势，“如今，皇上金口玉言，南宫家一门忠孝大儒，博学世家。忤逆圣旨，其罪当诛，九爷可要三思啊。”
“你算是个什么……”也许九爷尚未见过这么倨傲无礼的人，刚欲发作，便被我打断，使他把“东西”二字吞回了肚子。
“真的吗？译劭，皇上赦免了你的罪，还为你们家平反了？”我侧过身去，用后背挡住九爷大部分的视线，“那真是太好了，这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恭喜你啊！”
对于译劭来说，身上背负的仇恨和血债向来是压在他心上的一块大石头，时常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所以他一直活得不快乐。每每遇见他独自一人立于窗边，遥望夕阳的孤单身影，一股心酸无力之感就会淌遍全身，当夕阳透过窗格斜射在他的眉间时，常能瞧见他起伏不平的褶皱眉头，在背光处投下一方阴影，条缕清晰。
眼下康熙有意主动和解，译劭亦是以行动证明他议和的决心，这事拖了几十年了，冤冤相报何时能了，也该有个结果了。
译劭微微颔首，似是回谢，似是了然我的用意，并不再吭声。
“九爷，这个月的账簿报表我已经整理好了，在桌上，你抽空看一眼吧。”我似有些没话找话，把话题转到工作上，九爷是个如假包换的工作狂，一碰见与生意有关的事情，就会将全副精力转移到这上面，“还有分得的红利，我也遣人送到你府上了。”
“嗯。”九爷回身抄起账簿，翻看起来，心不在焉地搭理了一声，“日后在星玥的红利，你不必再派人送过来了，继续投在店里，也比放在我府上发霉发潮的好。”
“行。”我爽快地应了，利滚利嘛，是个商人都喜欢。
“我先下去看看，你呢？”九爷合上了账簿，对我道。
“我刚上楼，工作也还没忙完，就不下去了。”我瞥了一眼译劭，冲九爷淡笑道。
九爷临走时，还不忘给译劭一记阴狠的目光，隐含着一丝警告的意味，我心中暗笑，他也太敏感了点，为胤禩担心得也过于无厘头了，在我身边出现个男人就紧张一回，难不成觉得我是那种有奶就是娘的人么？
最近忙着开星玥的分店，事务比较多，再加上恰逢珠宝购置的旺季，设计制作方面自是不可松懈，样样亲自把关，因为精力分散在各个地方，时时感到疲累。
九爷和我差不离，皆在一堆事情中忙得天昏地暗，他还得处理朝廷的事，件件千头万绪，须得反复忖度，夜以继日，劳碌之感绝不亚于我。
可惜分身乏术，否则这次的设计稿件审核我必亲力亲为。
哀叹了一声，每年初春时分，星玥都会举办一回珠宝设计比赛，设计人员皆有资格参加，所设计的首饰重在取意，意到则情到，一件艺术品，只有拥有感动他人的内涵，才能焕发生机，催人泪下。
我很是重视这场心灵的盛会，每听到中选珠宝背后的故事，都会感到自己经历了一次蜕变，因此年年都会躬亲为之，但是今年实在脱不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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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眼眸中，倒映出了一个完整的身形，此女眼中带了几分讨好，几分狡黠，似在打什么坏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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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我有什么好处？”他好以整暇地瞅着我，不愧是商业巨子，一切以利为重。
“你想要什么好处？我若能够满足，必定满足你。”我丝毫没有恼意，让他到这里来帮忙，确实太大材小用了，即便他狮子大开口，我也不觉奇怪，私心里还是希望他留下来。
“是么？”译劭不急不缓，踱到椅子旁撩袍坐下，老神在在地品起茶来，不管不顾在一边急得冒烟的我，留不留，倒是给个准话儿啊。
“个性如此急躁，如今看来不仅未有改观，反而更甚，这可不是件好事。”纤长白皙的手指夹着茶盏，缓缓搁下，杯底和桌面轻磕了下，发出清脆“啪”的声响。
他在观察我！我微怔了一下，这算什么，试探么？
瞧见我面上似有些含嗔薄怒，译劭笑着摇了摇头：“清瑶，你真不适合在这里生存，你的所有心思都写在脸上，待人以诚，以心相交，对于信任之人从无防备，丝毫不懂敛颜隐藏，相较于紫禁城里口蜜腹剑之徒，人前人后的两面小人，你斗不过的。”
我笑着坐到他身边，眨巴眨巴眼睛：“这样不好么？永远是你们认识的那个清瑶，永远停留在原地。”
译劭顿了一下，一脸拿我没办法的表情：“你呀，看来八贝勒真的把你保护得极佳，费力周全，不然……”
“不然我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我顽劣地接话，捣蛋之色显露无余。
“你……不准浑说！”译劭的脸忽然变得铁青，语气沉了下来，“好端端地为何诅咒自个？玩笑得越发没形没边了。”
“我……”被译劭瞬间爆发的怒气吓了一下跳，口齿也不清明起来，心里暗道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似被他猜透了心思，译劭口气软了些：“我并没有这层意思，若没有八阿哥护你周全，恐怕此刻的你就不是这样儿的了。”
这些年来，一切权谋算计，似乎都渐而淡出我的世界，前廷和后宫的龙踞虎斗，则亦是愈发遥远，一则我对这些事并不热衷，也不擅长，懒得费心神去打听和琢磨，二则我屈从于现实的温暖和安定，总怀着侥幸的心理，毕竟离那一日还长着，虽然深知这等心思是万万不该的……
其三，便是胤禩无微不至，细致体贴的保护，几乎杜绝了一切不利的消息，所有宫中和朝上的动向他都会事先堵截筛选一遍，不该让我知道的都命知情者三缄其口。
若胤禩不曾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令我安心地收起锋利的爪牙，若他未尝劳心费神地尽力维护，几近无原则的包容，那我的世界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呢？
这事照理是瞒得滴水不漏，但是我恰逢有一回一个机缘巧合，无意中知晓了整件事，蓦然心底暗笑，胤禩，既然你不愿让我操这个心，我便顺了你的心意，做个安安分分，相夫教子的小女人吧。倘使硬要插手，只会惹得两人不快而已，何必呢？恐怕他有自己的打算，他懂自己要什么也会努力去争取，我要做的，就是信任和支持，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愿意与他一道承担，我这样安慰着自个。
很多年后，我也确实明白了过来，他不是没有打算，他也不是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有，只不过，我宁愿他没有，我宁愿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得。
听了那淡泊如水的声音叙述了一遍后，我这才通晓了全局，原来如此，我竟是最后一个知晓的，苦涩而艰难的笑容萦绕唇角，挥之不去。我终于明白了，却已为时过晚，无力回天，只觉得当时的自己傻得可以，真是可笑，真是可悲……
无拘无束，无忧无虑，皆是由于胤禩的羽翼为我遮风挡雨，隔绝一切伤害和纷扰，好几年没有接触宫廷的腥风血雨，此刻的我恐怕确实退化了许多。
直到几十年后，再回首，已然另一种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