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

白金中文网 www.bjzw.com,最快更新摄政王最新章节!

    沈郁如萧祁昱说的那样,萧璟没有把他当祖宗供着,他不仅想要知道萧祁昱去了哪里,还想要他手里的兵符,前者沈郁不知道,后者沈郁当然不肯给他,别说兵符不在他手里了,就算在,他也不能给他,给了他,他也就死期到了,沈郁在城墙上时想过死,可现在被萧璟这么逼着已经不想死了,凭什么要死呢?那么多的人为了他都死了,他怎么还能死。

    所以他在牢里吃苦头了,鞭打,沾着盐水打,尽管这样,沈郁还是不肯说,萧璟看着他很奇怪:“皇叔,你何苦呢?我现在已经攻下京师了,我那个三弟已经没有用了,你就算不告诉我,我也能够找到他的。”

    沈郁看了他一眼:“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萧璟嘴角微微的扭曲了下:“他活该!他当年没有杀我,是他太没用。”不要怪他没有兄弟之情,皇家的人哪儿有兄弟情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沈郁反驳不了他,他说的对,当年就应该杀了他的。萧璟掉过头重新看他:“皇叔,我那个三弟必死无疑了,你辅佐我吧,你把兵符给我,我立刻放你下来,给你一块封地,让你颐养天年,你也不用吃这皮肉之苦。”

    他说着指了指沈郁的身上,沈郁身上很疼,沾着盐水打的,这刑部想出来的刑法确实够毒辣的,不过刑部尚书也没有好过,他是他的人,理所当然都受了刑。萧璟是个疯子,不顺着他的人他都想杀了,所以更何况是他呢。

    沈郁使劲的吸了口气道:“天下都在皇侄手中了,还需要要我的兵符吗?”

    这句话是讽刺他,萧璟眉目一狠:“皇叔,你若真心辅佐我,我也奉你为上宾。”沈郁看着自己手上的锁链失笑,要是在没有踹他之前,他也许还会相信他这句话,可现在有什么好说的吗?

    萧璟也没有想把他奉为上宾,他不过是想要他手中的兵符罢了。所以萧璟也直截了当的问道:“皇叔,你早点儿交出来吧,交出来好少受点儿苦,跟随着你的那些大臣也少受点儿苦,你就算不想想你自己,你也要想想他们对吧。”

    沈郁沉默,不再说话,他听着林昭玄的哭喊声了,也听到户部尚书李靖宇的哭声了,因为整个国库都是空的,萧璟恨死他们了。

    沈郁闭上了眼,他当然也怕疼,他这辈子锦衣玉食,从没有吃过苦,哪怕是最后守城的这些日子,也是他们护着他,没有让他受过一点儿苦,那一个一个死在他身边的人,姐姐、姐夫、邢进、周季苍、何元、周宇、小福子、周相……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从他眼前飘过,满城的鲜血,沈郁睁开了眼:“皇侄,你不用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萧璟看他这张嘴确实很硬,这是真的不想告诉他虎符在哪了,终于羞恼成怒:“既然如此,那沈郁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终于不再叫他皇叔,看到沈郁看他,萧璟冷笑了下:“你以为我真心叫你皇叔吗?你不配,你是我们萧家所有人的敌人!你是我们萧家江山的蛀虫!你跟你的父亲一样该死!你们父子俩祸害我们萧家江山至此,早就该碎尸万段了。”

    沈郁的眼神冰冷起来,他亡城是他自己无能,可萧璟不该侮辱他的父亲!是他父亲打下了萧家的江山!

    萧璟看着他这种眼神笑:“你不用这么看我,全天下的百姓都盼着你死,你早就该死了!我也真是没有想到你还能活到今天,我那个没有用的三弟怎么没有将你杀死呢?也难怪,他就算是姓萧也是个宫女生的,没有大志,不记得我们萧家的大仇!他不记得,可我记得,你们父子俩人毁了我们萧家百年的基业,这么多年我每时每刻都想着除掉你,今天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他终于不用再讨好他,讨好了那么多年不过是因为实力不如他,当年萧家江山外忧内困,先帝启用他的好友沈世奎为将,沈世奎是为他们萧家解决了内忧外困,稳固了江山,可他们父子二人却愈发的过分,因为手握兵权,不再把当年的先帝放在眼里,成了摄政王,且一当这么多年,他死了之后,他的儿子又是,这三十多年萧家的江山都在这二人手里。这么多年,父子二人气焰嚣张,只手遮天,所到之处百官行下跪礼,百姓伏地不敢抬头,这么些年天下百姓只知沈家而无萧家。

    后来他的父亲被沈世奎逼死,而他也被沈郁拉下皇位,他真的受够了沈家父子了。所以他今日联合外敌前来攻打沈郁,是迫不得已的,他的心中不是没有萧家江山,就是因为有,他才不得已这么做的!

    萧璟胸口起伏,他想他这么做全是为了萧家,萧家的列祖列宗一定不会怪他的。等他夺了沈郁的兵权,等他杀了萧祁昱,他一定还原一个新的萧家江山。

    他只是没有想过沈郁的骨头也这么的硬,明明一个看见血都晕的人此刻怎么都不肯说,他到底还是沈世奎的儿子。

    萧璟捏紧了手,沈世奎的狠辣一直在他心中,他的父亲在世时那么的怕他,被他下了□□都不敢声张。

    如果抛去成见,沈世奎就是萧璟的偶像,他在不知不觉中一言一行都在学他,当年沈世奎没有多少兵,萧家没有多少兵,一个偏南的小皇族,是沈世奎疯狂征兵,抢杀虐夺,一步一步把整个江山打下来的,越打越大,终于到了今天让人垂涎三尺的领土。

    萧璟深吸了口气,他不否认沈世奎的功劳,他现在要夺回这份功劳,江山本就要给强者。所以他挥了下手:“给我继续打!”

    萧璟本来以为重打之下沈郁能开口的,哪知沈郁根骨不好,一点内力都没,经不起几鞭,跟那个没有用的林昭玄一样,直接昏过去了。

    于是萧璟气的在屋里转圈,他的侍卫告诉他的结果更让他眉头皱紧了,萧祁昱一次又一次的逃脱了!四次暗杀都没有成功。

    璟王眼神微狠,慢慢道:“再探,必须给我找到他,还有把京师给我看好了,所有关卡都给我守住,有任何可疑人物都给我拦下!”他一定不会让萧祁昱进京的。

    萧祁昱怎么也做过几年的皇帝,朝中很多大臣都还念着他的,那些该死的大臣至今……蹲在死牢里了念着的还是他!

    一想到张时谦那个宁死不屈的老顽固他就恨的磨牙,他还不好对他动刑,那么大年纪了,他握紧了手,他还需要这个太常寺卿,因为他代表着大梁的礼法,倘若他要名正言顺的登基就需要他来为他正名,可这个该死的老顽固不仅不为他正名,还说他是谋朝篡位的逆贼!

    萧璟捏紧了手,他敲不开沈郁的嘴他可以理解,沈郁与他是死敌,可他不明白为什么张时谦也不站在他这一边,明明是他的大臣的,他父皇在位时就提拔的太常寺卿,理应为他这个大皇子效劳的,可是只短短的六年他就认定了萧祁昱。

    萧璟这么想着磨了下牙,他真是没有想到这个三弟还有几分能耐,一个出身那么低微,性格又那孤傲、谁都看不上的人、谁也不拉拢的人,竟然会让这么多的大臣跟随。

    萧璟深吸了口气,这一会儿已经冷静下来了。不管他心中有多么不想承认,这都是事实,萧祁昱为政的这六年,已经深入人心了,他的仁政在众大臣心中扎了根,特别是有自己现在做对比,萧璟冷笑,使仁政又如何,他当权六年不也没有把沈郁拉下台吗?沈郁不还是高高的摄政王吗?如果没有他这一次来,沈郁能落到牢狱里吗?哈!

    这些大臣也真是够搞笑的,就因为与萧祁昱站在同一个阵线里就格外的同仇敌忾了!

    萧璟眉眼狠厉,他知道他心中的恨意,他清楚的知道他不能再小看萧祁昱了,萧祁昱在北羌与沙撒两方联合的情况下都没有死,而且还收复了北羌,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一无所有的宫女生的儿子了。

    他是他的心头大患,倘若他不死,一定会卷土重来的。他其实早就应该想到这样一个人一旦狠辣起来尤为厉害,当年他就想要拉拢过他的,那时候的萧祁昱就拒绝了他。

    萧璟轻扯了下嘴角,他真是应该庆幸,当年的萧祁昱心太软,他现在一定很后悔当年放过他。

    所以萧祁昱必死,沈郁必死,不交兵符也没有关系,他只要杀了萧祁昱,就轮到他了,只要他们俩人都死了,那这天下的兵马除了给他还能给谁呢。

    想到这里他咬了下牙:“这一次叫斩风去。多带点儿人。”

    侍卫点头:“好的,王爷,您放关心,斩风统领亲自去,一定会带着萧祁昱的人头回来的。”

    沈郁因为昏过去了,所有又被丢回了牢房,林昭玄就在他的隔壁,这一次萧璟抓了太多的大臣,为了统一方便看管,就把他们都关在了一起。林昭玄看他趴在地上久久不醒大哭,他也是疼的哭,他的身体比沈郁有肉,结实点儿,那些鞭打他当时叫的凄惨,现在已经醒了。

    他趴着看他:“王爷?王爷啊!”沈郁不动,离的有点儿远,离沈郁近的那个牢房的人替他趴了过去:“瑜王爷?”声音很熟悉,面貌因为坐了两年牢认不出来了,但是声音还是那种清高,是秦观。

    林昭玄哭着问他:“王爷怎么样了?”秦观皱着眉看沈郁:“不知道。”林昭玄当即嚎了声:“老天爷啊!你倒是睁开眼看看啊!为什么要让王爷受这种罪啊!”

    他嚎哭的太刺耳了,秦观忍无可忍的道:“他应得的!”

    林昭玄怒视他:“你凭什么这么说王爷!王爷他到底哪儿得罪你了!他封你为状元,是你恩将仇报!公然弹劾他!”

    秦观冷笑了声:“我并不稀罕他赐的状元,至于我弹劾他的那些,都是我应该说的,就算让再死一千次,我也这么说!沈郁身为辅政王却没有辅政王的样子,把揽大权,正邪不分,善恶不见,作为一个臣子最应该要遵守的他没有!”

    沈郁终于被气醒了,凭什么一个又一个的说他是奸臣!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林昭玄看他醒来一阵惊喜:“王爷,你可是醒了?你怎么样了?”

    沈郁不理他,他只看着秦观:“我到底哪儿做的不对?”他今日就要为他、为他的父亲评评理,他们父子为萧家江山劳苦一生,凭什么一个又一个的诬陷他,让他父亲死都不安宁!

    秦观本来不想说话的,他在死牢里待了这两年,两年都没说话,反正都是要等死了,那还有什么要说的呢。

    可此刻他也没有忍住,看见沈郁就忍不了:“瑜王爷你自己难道不知道吗?若是只有我一个人弹劾于你,那就是我有眼无珠,可那么多的人弹劾你啊。瑜王爷你从来就不想想为什么吗?”

    沈郁也问他:“为什么?”

    他问的太无辜了,秦观咬了咬牙,看他受了罪的情况下,他长吸气跟他解释:“瑜王爷,你在位的这些年有哪一些是当得起这个辅政王的?先不说你把揽大权,结党营私,单说我在时你犯得那些错,科举行贿,致使朝中无新人,使天下学子寒心;你赈灾失利,宠信林昭玄,对沈家军监管不力,致使川江损失严重,数万百姓流离失所,饿殍满地……”

    秦观原本不想跟他说话的,但是不知道怎么的,越说越多,以为沈郁能有点儿悔悟,但他靠在墙上一点儿反应都没,于是他气得差点儿一口气没有上来。

    沈郁靠在墙上都听见了,他的错还真是罄竹难书了,又怎么能不听。

    秦观深吸了口气:“你最大的错处在于无视皇尊。皇上尊你为皇叔,事事以你为先,纵然朝堂外弹劾你、埋怨你的声音不断,可他还是维护了你。可你呢……”

    沈郁听着他的话冷笑,萧祁昱哪里尊重过他,自从知道了他那见不得人的事后,就没有再把他当过皇叔,更别提维护他了。那些弹劾他的指不定就是他指使的。沈郁也深吸气,他全身疼,让他在这一刻记起的全是萧祁昱的不好,萧家子孙都应该去死!萧祁昱也是萧家人!

    秦观还没有说完,也不管沈郁听不听,他自顾自的说着:“可你却不念皇恩,拉拢朝中大臣,把揽大权,处处压制皇上,令皇上空有满腔抱负却无处施展。”

    沈郁看他,秦观义愤填膺,这么看上起也别有一番忠臣的样子,而他就是那个他口中的大奸臣了,沈郁冷笑了声:“那份大权本就是我的,我凭什么不能握着。”

    秦观听他这话回头看他:“就为这天下是姓萧不姓沈。”

    沈郁听着他这理由冷冷的笑了下:“你怎知这天下就姓萧呢?”

    秦观顿了下:“本就姓萧,是你沈家自以为是,当年先皇不过是看你沈家功高劳苦,所以特封为异姓王,可你沈家不思皇恩,反手握重权,挟天子以令天下。”

    沈郁笑了下:“你也说了,我们沈家功高劳苦,拼死打的天下,凭什么他就姓萧了呢?”

    秦观被他这大逆不道的话说的面色铁青,他指着沈郁说不出话来:“你……你……”他还没有听过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沈郁看他被自己噎着了,慢慢靠回去,他满心的愤慨,抵不过这身上的疼,该死的萧璟!秦观看他疼的直吸气终于不再说什么,他就是一时忍不住,他也并不是想全都否认了沈郁,沈郁城亡的事,他已经听其他的大臣说了。沈郁虽然城亡了,可他没有失去一寸国土。光这一点儿他所有的错都抵过了。

    秦观坐在稻草堆里看他,想要说点儿好听的,但是他说不出来,那多么假啊,他刚刚还把他的罪名历数了一遍呢。

    沈郁却谁也不再理,林昭玄跟小孩一样,看到沈郁又把秦观噎的说不出话后高兴了,尽管身上还是疼的,但是精神上兴奋了:“王爷?你说皇上什么时候来救我们出去啊。”

    沈郁从萧璟哪里得知他还没死后心中松了一口气,但是他身上疼,让他一点儿好脾气都没:“我哪知道!”林昭玄沉默了一会儿小声的道:“王爷,我把皇上给供出去了,还有国库里的那些东西,在送往北疆的途中,我真的……对不起……”

    沈郁看了他一眼,他知道他受不住,所以他摇了摇头:“那些不重要了。你好好活着就好。”

    他比林昭玄还不如,这么一点儿鞭伤他就疼的受不了了,他这辈子就没有吃过苦,要不是恨极了萧璟、想着死去的那些人,他也要受不住了,不过这种情况下他也受不了多久,他自己的那点儿本事他清楚。

    果然没过多久沈郁就把他的兵符供出去了:兵符在萧祁昱哪儿。他受不了夹指的疼,明明看着没有什么威力的,但是一夹到手上,他就受不了,那种寸筋寸骨的疼简直想让他死,他骂死了刑部尚书也不管用。

    沈郁被丢回牢房后开始给那四万将士写最后的遗书,交出去兵符后他活不太久了,萧祁昱一定也活不了了,萧璟就算集所有兵力都会杀了他的。沈郁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大概还没有正真看到萧祁昱的死,他还没有太悲伤,于是他一笔一划的写遗书,先给四万将士写,他原本想着等以后出去了再好好为他们立个纪念碑,可现在没有机会了。

    他满手鲜血了还要写这个,林昭玄疼的都哭了:“王爷,你别写了,等你手好了再写好不好?”沈郁摇了摇头:“我们活不长了。”林昭玄一愣:“为什么?”沈郁嘴角动了几下:“我也把他供出去了。”

    林昭玄一屁股坐了回去,好一会儿才安慰他:“王爷,不怪你,没事,没事……”

    沈郁也不用他安慰,他只是专心致志的写他的血书,他的手骨大概都断了,每写一个字都疼的钻心。可他现在就想要这点儿疼,要不怎么对得起死在城上的那四万将士!

    秦观终于忍不住的看他:“你别写了!”他更不想看他写出来的那些字,歪歪扭扭,鲜血淋漓,四万将士血染城墙……秦观看的手直抖:“别写了……我替你写!”

    他终于也写不写去了,秦观咬破了手指给他写,沈郁靠在墙上一字一句的给他念:大梁一一六年十二月末……

    秦观咬了好几次手指,终于把这长长的血书写完了,四万人的血书,只几张单薄的纸不能撑起他的重量,所以这书里的每一个字都是力透纸背,每一行书言辞沉重,语言精练,秦观一个字都没有改,因为只有沈郁经历过那一场战争,也只有他能够写出这一份纪念文。多一个字是矫情,少一个字是单薄。他是用尽了心写的。

    写完了,沈郁也像是完成了一件心事,默默靠在墙上,不言也不语,这是准备等死了。

    秦观终于忍不住看他:“王爷,郡主呢?”沈郁看他,不明白他什么意思,秦观眼眶有些红,不知道是为这四万将士哭的还是为将要知道的事哭的。

    看沈郁不明白,秦观捧着那几页纸低下了头:“我想问问王爷,□□郡主呢?”沈郁城都亡了,那郡主去哪了了呢。他坐了两年牢,音信全无,可越是没有消息,他就越惦念那个女子。

    他生平第一次伤害一个女孩子,而那个女子那么无辜。这是他参加诗会时才发现的,在那之前,他同所有的人一样,以为沈家那个嫁不出的四小姐该是蛮横跋扈、如同沈郁一样气焰嚣张的人。他甚至都没有见她一面,只凭道听途说就拒绝了她。

    也许其中有沈郁的原因,他不想成为沈郁的幕僚,可最多的还是他对她的偏见,他不屑于娶一个那样的妻子。直到诗会上见到她,聪慧大气,温婉漂亮,一手好画,一手好字,一手好诗。能写出那样大气诗文的女子怎么会蛮横跋扈。

    秦观默默的看着眼前的纸张,他能够在牢里待下去,他想有一部分是想要赎罪的。因为他的原因,她的名声又再次的不好了。现在他不期望能够再见到她,只愿她能过的好一些。然而沈郁却打碎了他的愿望,沈郁靠在墙上说:“嫁到南诏去了。”

    秦观一下子抬起了头:“什么!”沈郁看着他嘴角勾了下,却没再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呢,都已经嫁到南诏了,这其实就是变相的和亲,他的妹妹还是走向了和亲的那一步。如果在以前,他是怎么都不会想到凭他的权势,会让他妹妹去和亲。

    所以秦观心中大恸,他抓着铁栏杆还是不敢置信:“什么时候的事?你为什么要将她嫁往南诏!”凭着沈郁的权势,她怎么需要和亲的?

    现在才这么失态!晚了!沈郁冷笑了声:“她自愿的我能管得着吗!”

    秦观慢慢的坐回了地上,他应该想象得出,能够将山河放在心中的女子心胸有多广。山河破碎之时,她一定不会置身事外的。

    秦观被他打击了,沈郁也没有好过到哪儿去,他靠在墙上,皱着眉,手上一阵阵疼,钻心一样,他暗自骂了句,活该,是骂四小姐。南诏混乱,二皇子敢举兵讨伐大梁,那就证明四小姐此去不是去享福的,怕是要碰上兵荒马乱,或者性命之忧,陈良生不知道能不能护她周全。

    他们沈家没有多少人了,大姐死了,二姐、三姐逃亡天涯,哈哈,真的希望他们跑的越远越好,跑到天涯海角,别被抓到,他大姐大姐夫只剩下那么一个骨血了。

    沈郁一个一个的想,每一个都不痛快,就跟他这十根手指一样,每一根都疼。

    牢里短暂的进入了沉默,此后的几天就一直都没有了动静,萧璟再也没有来过,沈郁知道,他一定是去抓萧祁昱了,现在只剩下萧祁昱还没有落网了。

    等他落网之后,他们也就安息了。沈郁安安静静的靠在墙上,听着隔壁的隔壁张时谦的喘息声,跟破风箱一样,他的年纪大了,就算没有受刑,也快熬不住了。沈郁不知道该跟他说点儿什么,张时谦的身子骨不硬朗了,可他的骨气是硬的,萧璟三番五次逼他写登基昭文,以宣告天下,他都不肯写,所以萧璟就狠心将他关在这死牢里,不知道还能熬几日。

    因为他,林昭玄不哀嚎了,老老实实的忍着,就希望能给他提供一个能够安静养病的环境,尽管这个环境很可笑。

    沈郁不再去看张时谦,便看着他的右侧牢房,秦观不知道在写些什么,他的待遇在死牢里算是好的,还有纸书文墨,萧祁昱当时将他关在这里,是想着等自己不生气了再放他出去的,所以给了他这么多的书。

    可书再多,外面发生的这两年事,没有人告诉他,所以秦观写到一些地方终于停下来,回头问沈郁:“王爷,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两年发生了什么事?”

    沈郁扫了一眼他的书道:“你这是要效仿司马迁了?”

    他真是不会说话,秦观被他气的磨牙:“对,我要把你的罪证全都书写下来,要让后世的人看看你为辅政王的一生有多失败!”

    沈郁笑了下:“自宫了吗?”隔壁的林昭玄噗嗤一声笑出来,秦观气的要命,愤愤的看着沈郁,他怎么就住到他隔壁了呢!这死牢里那么多牢房,他怎么不去别的地方呢!他还想靠着张时谦大人呢!若是靠着他,他一定能够写一部史书!

    秦观咬牙回头了,沈郁把他气着了才缓声跟他说起这两年发生的事,这两年大梁发生了太多的事,比起以往所有年加起来都多。沈郁把知道的都告诉了他,他也希望有个人能够记住这段历史,特别是最后的这段时日。

    这一次的书写了好几天,沈郁记不清时间,因为死牢里也没有窗户,全都是铁栅栏,黑通通的大牢狱,只有走廊里有一点儿微弱的光,能够吃饭不吃到鼻子里。

    沈郁不知道早晚,只能靠送饭的时间来估计过了几天,城亡的时候已近年关,现在应该快过年了。死牢里的饭是很难吃的,可幸好是冬天,没有馊,所以能入口,至于冰冰凉凉的在肚子里什么感觉,他们顾不上了。

    秦观端着那一点儿清的能够看见米汤的饭毫不皱眉的咽了下去,只喝了汤,然后把碗里那点儿米粒递给沈郁:“王爷,你喝了吧。”

    沈郁看了他一会儿,秦观把头扭开了,无论如何,沈郁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辅政王,主忧臣死。沈郁没有喝他的米汤,他把自己的清汤喝了,然后把米粒也留下,递给了林昭玄,再由林昭玄递给了张时谦。

    不知道是不是张时谦喝了这点儿米汤缓了过来还是怎么的,他开口说话了,声音低,但是牢房里所有人都安安静静,所以众人还能听清楚。

    《赤壁怀古》这首诗让任何人念出来都是澎湃的,然而在张时谦念出来就带着一种时光流逝的感觉,“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他说的非常的平缓,于是众人就等着他念完,他念完后也深吸了口气:“王爷,老臣今年八十岁了,见证了大梁由偏南小国成长为今天的兴盛繁华大国,这八十多年,老臣苛于礼法,你们一定想老臣是个顽固不冥的老夫子,其实不然。”

    他淡笑了下:“王爷,老臣二十岁时当上少卿,二十五岁时便是太常卿,到现在已经当了六十年了,老臣就在这里倚老卖老的给你讲讲老臣这些年经历的事,还请王爷不嫌弃。老臣掌管着大梁的礼法,可也见多了这世间不逊礼数之事,不逊礼数之人,这世间百态并不是由礼法来控制的,而是由其本性来控制的。百姓为自己的小家,官员为自己的大家,君王为这一片江山,为了过的更好,为了爬的更高,他们会去拼搏,并为此不惜一切代价,这是人之本性。”

    沈郁没有打断他,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但是比秦观的话好听多了。

    张时谦也就继续平缓的说,他的心境平和,因为心思宽广,他能够理解沈郁,理解沈世奎,甚至于理解恭王爷与萧璟。

    “王爷你是堂堂好男儿,所以大权在握理所当然,任何人都有登高望远之壮志,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人往高处走,水向低处流,这是大自然界的规律,我们也如此。”

    他说着去看向沈郁,他理解他把揽大权不肯放,人人都有*,更何况沈郁不是一个碌碌的平凡百姓,他坐在高位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利的贯彻从他出生到现在,从未弃过,所以他不肯轻易放权才是最真实的。强者是都想着要掌控这个世界的,这是人的本性。

    这个世界也本就如此,弱肉强食,成王败寇。

    就如当年的沈世奎,他在权利最鼎盛的时候想要夺位一样,都是本性使然,强者为尊,这也是历史的规律。

    张时谦一幕幕的想着过去的事,他现在老了,已经看淡了那些权利名誉,所以他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他们,时光荏苒,白驹过隙,总有一天他们会知道所有名利都会归入尘土,曾有多少抱负也都终将归入黄土。

    他想完后深吸了口气:“这个江山姓沈还是姓萧都不重要,王爷,秦观,你们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沈郁不说话,秦观则说不出来,一个江山的血统难道不重要吗?

    张时谦笑了下:“江山是谁当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不能守住他,能不能保护这一国百姓,让这个国家的百姓安居乐业,不受他人欺凌,让这个国家不受他人瓜分,不受他人觊觎,这才是最重要的。”

    他的声音很低,可却秦观全身震了下,他知道国泰民安的重要,他只是从没有想过还能这么理解。其实本来就应该这么理解,这才是最客观的,历史的车轮不会因为你是姓什么而停住,他依然毫不留情的滚过,能够站得稳的、撑得过去的便留下来,撑不过去的就永远的埋入尘埃中。

    朝代更迭从来不是人名说了算的。

    中原几千年的历史,这几千年换了一个又一个王朝,只有这片土地永远留着,只有百姓一代接一代的活着。秦观心中激动,他的视野因为张时谦的一句话而打开了,是他想的太短浅,作为一个史学家,他应该站的更高,看的更远。

    他开始在牢房里转圈,转的沈郁眼花,他从没有这么激动过,沈郁看他这样也没再打击他。

    等他转完之后,张时谦接着道:“这世间的规律不会因为我们个人而改变,历史的车轮也不会因为某一个人而改变路线,他是最公正最无私的裁判者,你付出什么就会得什么,这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璟王与恭王爷,他们勾结外敌夺取这个江山,没有了奋斗的过程,全凭外力,那他也终究被外力吞噬,这不是报应,而是因果,万丈高塔不是平地起的,空中楼阁也撑不住风雨。”

    他没有从道德观去批判萧璟与恭王爷,而是直接而可观的说他,这种说法却更让人佩服,更加的痛快,沈郁满腔的恨意也在他的话里一点点儿平顺下来,他说的对,他就看着萧璟自作孽不可活。

    张时谦的这番话赢得了众人的认可,林昭玄把所有的美言美语都给了他,然而张时谦也没有夸他,他接下来把每个人都说了一番,沈郁也是从这里知道这个太常卿也有一张好嘴。

    他一个一个的点评,先说的沈郁:“王爷啊,老臣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啊,脾气不好,随你爹。”

    这一句话也只有张时谦敢说了,也只有他说沈郁不反驳,张时谦还没有说完呢,他喘息了几声继续道:“你本身没有错,就如同我前面说的那些,任何人都有私心,任何人都有不顺心发脾气的时候,这些都是人之本性。可你是辅政王啊,这些小脾气就得统统都收起来,要大度待人,以身作则,为皇上做个榜样。”

    沈郁心里想他的榜样都做到床上去了,要是张时谦知道他就是这么做榜样的得气死吧?

    幸好张时谦不知道,所以他得以继续说:“身为辅政王就应该以身作则,以天下利益为己任,以辅佐皇上为目的,可王爷你呀这些年都白做了,老臣不说你把揽大权,结党营私之类的大空话,那些都是趋势,无可厚非,只要是好心,结党并没有什么。老臣就只想说你在朝堂上,你呀处处站在皇上的对立面,他说什么你就反驳什么,长此以往,又有谁能团结一心?君臣尚且如此,又何况是下面的大臣,他们也学着你跟皇上,各自成一队,这样下去不仅永无宁日,还会让有心之人钻空子。”

    沈郁想反驳他,但还没有反驳的就听见他连萧祁昱一起说了:“当然皇上也不对,他的脾气也是跟你一样,好强,这些年就跟你僵着,你越说他就越厉害,我也是不明白,你们俩人有什么好僵持的呢?都是为了一个朝堂,你们俩还住在一个宫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么打下去,成何体统啊。”

    大概是把沈郁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他说话也便不再客气:“王爷啊,这一劫你与皇上该得,你们两个都太年轻,脾气太烈,不经历一番苦难不知道珍惜。”

    沈郁被他说的无话可说了,好在张时谦也觉得把他们两人说的太过分,缓和了下:“王爷,老臣这把骨头大概撑不了多久了,可老臣能够想出明天,明天一定会好的,王爷此刻置身牢中,从最顶端落到最低处,此番境遇也是一种历练,王爷若能撑过去,以后不管多苦的日子,王爷都会过去的。就如这大梁江山一样,若经过了这次浩劫定能牢固。皇上也是如此,这个等我见了他,我再说他,我很长时间就想说他了,可他就是没有给我机会,老是往外跑。”

    牢里的其他人都跟着笑了,秦观尤其想笑,在他眼中君王是无上的,但他也没有觉得张时谦不好,他此刻像是一个亲切的老者一样,把皇上当他自己的孩子。

本站推荐:总裁爹地惹不起神级龙卫重生之都市仙尊我老婆是冰山女总裁覆手繁华锦桐蜜爱100分:不良鲜妻有点甜豪婿总裁爹地超给力官场先锋

摄政王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白金中文网只为原作者白衣若雪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白衣若雪并收藏摄政王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