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 一字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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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子和我争锋相对的时候，分外美丽。
—*—
作为锦城和康城的标志性人物，程远和孟回的不合，已经被外界传到夸张离谱的地步。需要闹剧来增加销量的无良媒体们，隔断时间就要抓住一些零碎的小细节，深入探讨一下程氏与孟氏的隔夜仇。在上流社会广为流传的大字标题如下：
孟回美男计一举歼灭程远的防备，复仇计划一再升级；
程远或将为孟回关上大门，然后打开所有窗户；
商场新秀锦城爆冷，黑马光荣不再；
程远亲笔书函，记者证实程氏对孟氏的全否态度；
……
记者们时时刻刻关注这两方的行为举动，在经济危机横扫锦城和康城之后，已经严重缺乏一些可具争议性的话题了。而程远和孟回从相遇到碰撞，则涵盖了所有爆点。正经的一线主流报刊上，基本都是二人在商场上的屡屡交锋，八卦的三流四流报刊上，常常是从二人的私人关系开始调侃。这几乎成了上流社会一个众所周知的基本常识，即程远和孟回的关系，不只竞争对手那么简单，他们也许是床伴，但绝不是情人。
韩愈的眼睛从程远脸上缓缓移开，她看向那些望向这里的人们，二人异口同声的说完那句话之后，现场再没有一丁点儿声响，老市长站在那儿，面无表情，也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她又看向面具后的孟骄阳。
孟骄阳在桌下的双手握得死紧，他真不想看到刚才两人四目相对，又默契十足的把老市长噎得无话可说的嚣张模样。这是一段极其嚣张的对话！他四下看了看，已经有几个政客开始交头接耳，他们肯定会在这段话里面挑刺。
没人敢把政府的巨额外债比作是心脏上的大窟窿，即便它确实是一笔烂透了的坏账，也没有会对政府的可恶行径加以指责，这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锦城的所有大企业，都必须得仰人鼻息。特别税的用意，人人都心知肚明，而刚才孟回和程远的对话，简直把那些**裸的赃物，全从市政厅的顶楼统统倒了下来，所有不能放在明面上的东西都无所遁形。
其一，贪污受贿的官员把那些巨额公款偷偷挪进瑞士银行，政府每次的反腐倡廉都成了形式化口号，经济危机后，老市长和现任市长，曾多次邀请一些企业加入“查账”调查，但只揪住了几条半死不活的泥鳅，那些藏在深水里的老鲨鱼照样用公款吃喝嫖赌。不少企业已经开始偷偷下调政府的公信力，某些部门早就被贴上了“坑钱”的标签。这就是为什么程远说大朋友戴着成人尿不湿，有些企业在进入二次发展时陷入了政府的连环陷阱，原本用来投资的钱全都打水漂了，多少个无辜的中坚企业因此陷落，老市长心里有数，程远心里有数，韩愈心里也有数。
其二，中央拨给锦城用于锦城峰会的实际金额，一直是个秘密，只在一个小群体中公开过，近日那串数字不胫而走，真是让众人几天难以下咽。谁都知道上次锦城峰会，政府实际花费的金额，零零总总加起来，都不到三千六百万，场馆建设马虎，国际宣传马虎，会后拆迁马虎……可怜的锦城峰会，最大的新闻就是孟回得那身白色透视装。那中央拨款的去向呢？难道是用于卫星发射和火星最新探索吗？
其三，五年前，锦城政府曾遭遇过一次大换血，十里洋行的无限风光渐渐陨落。接替旧部的新官员花了两年的时间深入锦城，三年的时间打入的锦城，两年的时间……开始掠夺锦城。求政府办事的难度，在一天一天的加大，然而，名目繁多的税种却在层层累积，看得人眼花缭乱。如果像程氏这样的大公司也得鼻涕横流，不断接受“感冒”的煎熬，其他企业也就可想而知。
……
所有人的眼睛都贪婪的凝望着这城池的声色犬马，繁华瑰丽。
“啪啪”老市长轻轻鼓了两下掌，程锦声立即跟着鼓掌，不远处的程仲夏也开始鼓掌，莫晨放下手中的刀叉，轻声拍了一下，曾不同不明所以的看向自己不说话的老豆，拽住他的胳膊说：“老豆，今天是舞会嘛，为什么说抽税？”
“哦，曾小姐，这不过是个无伤大雅的口头游戏而已。我和程远不过是想给大家疏疏筋骨。”韩愈开口道。
“我最近很少见到孟回，和他们这些年轻人讨论一下特别税，也许，会对程氏这样高处不胜寒的企业，有所启发。孟回一向很坦诚，谈话很愉快。”程远看向韩愈，伸出手道：“谢谢指教。”
“彼此彼此。”韩愈只好官方化的伸出手去，程远狠狠的捏了她的手一下，“我得多谢您的指教才对。”
“嗯。我喜欢你这样的年轻人。”程远放开她的手，对一些站起来的熟人说：“落座吧，舞会开始了，别说这些扫兴的事情。”
“我也喜欢你这样的前辈。”韩愈转过身，坐到桌前，被捏痛得右手不自然的弯曲了几下。
老市长鼓掌完毕，又不发一言的坐下来，良久，他看了看坐在不远处的孟回一眼，又看了程远一眼，开口道：“如今孟家的继承人，说话口气和程家的在位者一样，真是令人感叹。”
“不，市长，孟回说话有他自己的节奏。”程锦声耸耸肩，说到底，孟回这小子还是和他有仇的。他现在已经不记得当时是怎么不讲情面的把孟家整到破产，要是知道这个可爱的家伙就是孟家的第三个儿子，他还真不会下此毒手。
“哎哟，曾老，这都快十点了，不同小姐说得对，今天是舞会嘛。”艾思羽听不懂孟回和程远究竟在说什么，也不明白这一桌子男人在听完他们说的话之后，为什么都一脸的严肃？明明是个高高兴兴的舞会才是。她把眼光移向兰朵，“……第三瓶了……”
“对，是舞会。”程远点点头，嘴角噙着一抹淡淡地轻笑，天花板上的灯都渐渐转暗，钢琴声响起，红衣名伶登上水晶闪烁的小舞台，笑着看向场中所有人，性感的哼唱缓缓勾起男人们的兴趣。
人一辈子到底会参加多少次舞会？韩愈以前还是个充满妄想的小女生时，还特地用一个小作业本记录过自己参加的宴会，她会把每一次参加宴会所受到的邀请函贴在上面。韩愈习惯每次参加完舞会之后，在那些邀请函后面写上自己参加完后的心情，有时候好，有时候坏。
在那一刻热闹都消失不见，所有短暂相聚的人又纷纷奔向自己原本的生活，以前韩愈在舞会结束后，就像是打完一场仗，靠在程远怀里，手指在午夜凝霜的车窗上轻轻滑动，程远会把下颚重重的嗑在她头上，他低头在笔记本上敲击，偶尔把韩愈的手指拽回来，说，凉。
韩愈，说，不凉。于是继续在车窗上哈气，写字。程远通常会在舞会结束后记录些什么，有时候会紧接着去程氏开会，韩愈会穿着他的大衣，踩着高跟鞋跟在他身后。
在无数个舞会后，程远会牵着韩愈的手，向前走。
舞会有千百种姿态，就像是花园里盛开的不同花朵。有的是纯商业的交㊣(6)易，有的是纯属公益的善心，有的是联姻的前奏……韩愈侧过头，在晦暗不明的光线里，耳边是红衣名伶深情的歌唱，这首歌俏皮且可爱，带着点甜蜜回忆的味道，她不经意的看向程远那边，他手上的雪茄忽明忽暗。
视线，再次相交。程远看向韩愈的方向，手上打着这首歌的节奏，两人隔着几个人，很快找到了对方。
程远不知道韩愈是否看向这边，他盯着那张看不到表情的脸，轻轻的吸了一口雪茄，眼睛缓慢的眨动着。
韩愈抿了抿嘴，她的眼睛渐渐停止了眨动，就这么凝视程远的方向。
程远说，公益晚会不能表现的多财大气粗，它的关键不是炫耀，是放低。
韩愈问，那你为什么不穿成乞丐去？
程远回答，乞丐还能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吗？
程远问，你为什么不吃东西呢？
韩愈说，我想吃的，都被你吃光了。
程远笑，那你把舌头伸进我嘴里，还有一点。
程远回答，因为你是我的，所以，别的男人没资格轻吻你的手背。
韩愈不满，这是礼节。
程远摇头，去他的礼节！
韩愈捂住他的嘴，不准把那个妈字说出来！让联合国的特别来宾听见了，不好。
程远又说，喝酒不是我的专长。
韩愈不信，骗人。
程远点头，对，我是在骗人，小家伙。
韩愈捏住他红彤彤的脸颊，不准叫我小家伙！
程远嘟着嘴，你叫我哥哥，我就不叫你小家伙。
韩愈松开手，你喝醉了，程远。
这小子和我争锋相对的时候，分外美丽。
—*—
作为锦城和康城的标志性人物，程远和孟回的不合，已经被外界传到夸张离谱的地步。需要闹剧来增加销量的无良媒体们，隔断时间就要抓住一些零碎的小细节，深入探讨一下程氏与孟氏的隔夜仇。在上流社会广为流传的大字标题如下：
孟回美男计一举歼灭程远的防备，复仇计划一再升级；
程远或将为孟回关上大门，然后打开所有窗户；
商场新秀锦城爆冷，黑马光荣不再；
程远亲笔书函，记者证实程氏对孟氏的全否态度；
……
记者们时时刻刻关注这两方的行为举动，在经济危机横扫锦城和康城之后，已经严重缺乏一些可具争议性的话题了。而程远和孟回从相遇到碰撞，则涵盖了所有爆点。正经的一线主流报刊上，基本都是二人在商场上的屡屡交锋，八卦的三流四流报刊上，常常是从二人的私人关系开始调侃。这几乎成了上流社会一个众所周知的基本常识，即程远和孟回的关系，不只竞争对手那么简单，他们也许是床伴，但绝不是情人。
韩愈的眼睛从程远脸上缓缓移开，她看向那些望向这里的人们，二人异口同声的说完那句话之后，现场再没有一丁点儿声响，老市长站在那儿，面无表情，也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她又看向面具后的孟骄阳。
孟骄阳在桌下的双手握得死紧，他真不想看到刚才两人四目相对，又默契十足的把老市长噎得无话可说的嚣张模样。这是一段极其嚣张的对话！他四下看了看，已经有几个政客开始交头接耳，他们肯定会在这段话里面挑刺。
没人敢把政府的巨额外债比作是心脏上的大窟窿，即便它确实是一笔烂透了的坏账，也没有会对政府的可恶行径加以指责，这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锦城的所有大企业，都必须得仰人鼻息。特别税的用意，人人都心知肚明，而刚才孟回和程远的对话，简直把那些**裸的赃物，全从市政厅的顶楼统统倒了下来，所有不能放在明面上的东西都无所遁形。
其一，贪污受贿的官员把那些巨额公款偷偷挪进瑞士银行，政府每次的反腐倡廉都成了形式化口号，经济危机后，老市长和现任市长，曾多次邀请一些企业加入“查账”调查，但只揪住了几条半死不活的泥鳅，那些藏在深水里的老鲨鱼照样用公款吃喝嫖赌。不少企业已经开始偷偷下调政府的公信力，某些部门早就被贴上了“坑钱”的标签。这就是为什么程远说大朋友戴着成人尿不湿，有些企业在进入二次发展时陷入了政府的连环陷阱，原本用来投资的钱全都打水漂了，多少个无辜的中坚企业因此陷落，老市长心里有数，程远心里有数，韩愈心里也有数。
其二，中央拨给锦城用于锦城峰会的实际金额，一直是个秘密，只在一个小群体中公开过，近日那串数字不胫而走，真是让众人几天难以下咽。谁都知道上次锦城峰会，政府实际花费的金额，零零总总加起来，都不到三千六百万，场馆建设马虎，国际宣传马虎，会后拆迁马虎……可怜的锦城峰会，最大的新闻就是孟回得那身白色透视装。那中央拨款的去向呢？难道是用于卫星发射和火星最新探索吗？
其三，五年前，锦城政府曾遭遇过一次大换血，十里洋行的无限风光渐渐陨落。接替旧部的新官员花了两年的时间深入锦城，三年的时间打入的锦城，两年的时间……开始掠夺锦城。求政府办事的难度，在一天一天的加大，然而，名目繁多的税种却在层层累积，看得人眼花缭乱。如果像程氏这样的大公司也得鼻涕横流，不断接受“感冒”的煎熬，其他企业也就可想而知。
……
所有人的眼睛都贪婪的凝望着这城池的声色犬马，繁华瑰丽。
“啪啪”老市长轻轻鼓了两下掌，程锦声立即跟着鼓掌，不远处的程仲夏也开始鼓掌，莫晨放下手中的刀叉，轻声拍了一下，曾不同不明所以的看向自己不说话的老豆，拽住他的胳膊说：“老豆，今天是舞会嘛，为什么说抽税？”
“哦，曾小姐，这不过是个无伤大雅的口头游戏而已。我和程远不过是想给大家疏疏筋骨。”韩愈开口道。
“我最近很少见到孟回，和他们这些年轻人讨论一下特别税，也许，会对程氏这样高处不胜寒的企业，有所启发。孟回一向很坦诚，谈话很愉快。”程远看向韩愈，伸出手道：“谢谢指教。”
“彼此彼此。”韩愈只好官方化的伸出手去，程远狠狠的捏了她的手一下，“我得多谢您的指教才对。”
“嗯。我喜欢你这样的年轻人。”程远放开她的手，对一些站起来的熟人说：“落座吧，舞会开始了，别说这些扫兴的事情。”
“我也喜欢你这样的前辈。”韩愈转过身，坐到桌前，被捏痛得右手不自然的弯曲了几下。
老市长鼓掌完毕，又不发一言的坐下来，良久，他看了看坐在不远处的孟回一眼，又看了程远一眼，开口道：“如今孟家的继承人，说话口气和程家的在位者一样，真是令人感叹。”
“不，市长，孟回说话有他自己的节奏。”程锦声耸耸肩，说到底，孟回这小子还是和他有仇的。他现在已经不记得当时是怎么不讲情面的把孟家整到破产，要是知道这个可爱的家伙就是孟家的第三个儿子，他还真不会下此毒手。
“哎哟，曾老，这都快十点了，不同小姐说得对，今天是舞会嘛。”艾思羽听不懂孟回和程远究竟在说什么，也不明白这一桌子男人在听完他们说的话之后，为什么都一脸的严肃？明明是个高高兴兴的舞会才是。她把眼光移向兰朵，“……第三瓶了……”
“对，是舞会。”程远点点头，嘴角噙着一抹淡淡地轻笑，天花板上的灯都渐渐转暗，钢琴声响起，红衣名伶登上水晶闪烁的小舞台，笑着看向场中所有人，性感的哼唱缓缓勾起男人们的兴趣。
人一辈子到底会参加多少次舞会？韩愈以前还是个充满妄想的小女生时，还特地用一个小作业本记录过自己参加的宴会，她会把每一次参加宴会所受到的邀请函贴在上面。韩愈习惯每次参加完舞会之后，在那些邀请函后面写上自己参加完后的心情，有时候好，有时候坏。
在那一刻热闹都消失不见，所有短暂相聚的人又纷纷奔向自己原本的生活，以前韩愈在舞会结束后，就像是打完一场仗，靠在程远怀里，手指在午夜凝霜的车窗上轻轻滑动，程远会把下颚重重的嗑在她头上，他低头在笔记本上敲击，偶尔把韩愈的手指拽回来，说，凉。
韩愈，说，不凉。于是继续在车窗上哈气，写字。程远通常会在舞会结束后记录些什么，有时候会紧接着去程氏开会，韩愈会穿着他的大衣，踩着高跟鞋跟在他身后。
在无数个舞会后，程远会牵着韩愈的手，向前走。
舞会有千百种姿态，就像是花园里盛开的不同花朵。有的是纯商业的交㊣(6)易，有的是纯属公益的善心，有的是联姻的前奏……韩愈侧过头，在晦暗不明的光线里，耳边是红衣名伶深情的歌唱，这首歌俏皮且可爱，带着点甜蜜回忆的味道，她不经意的看向程远那边，他手上的雪茄忽明忽暗。
视线，再次相交。程远看向韩愈的方向，手上打着这首歌的节奏，两人隔着几个人，很快找到了对方。
程远不知道韩愈是否看向这边，他盯着那张看不到表情的脸，轻轻的吸了一口雪茄，眼睛缓慢的眨动着。
韩愈抿了抿嘴，她的眼睛渐渐停止了眨动，就这么凝视程远的方向。
程远说，公益晚会不能表现的多财大气粗，它的关键不是炫耀，是放低。
韩愈问，那你为什么不穿成乞丐去？
程远回答，乞丐还能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吗？
程远问，你为什么不吃东西呢？
韩愈说，我想吃的，都被你吃光了。
程远笑，那你把舌头伸进我嘴里，还有一点。
程远回答，因为你是我的，所以，别的男人没资格轻吻你的手背。
韩愈不满，这是礼节。
程远摇头，去他的礼节！
韩愈捂住他的嘴，不准把那个妈字说出来！让联合国的特别来宾听见了，不好。
程远又说，喝酒不是我的专长。
韩愈不信，骗人。
程远点头，对，我是在骗人，小家伙。
韩愈捏住他红彤彤的脸颊，不准叫我小家伙！
程远嘟着嘴，你叫我哥哥，我就不叫你小家伙。
韩愈松开手，你喝醉了，程远。